關於矽谷銀行(SVB)的所有問題

2023-04-10 港股分析師專題

一間坐擁2000 億美元資產的銀行為何突然沒錢了？

這是一次老式的銀行擠提，就像電影《風雲人物》(It's a Wonderful Life)或者我們最喜歡的《歡樂滿人間》(Mary Poppins）裡的情形。銀行的生死取決於信心。它們手頭永遠不會持有存戶的所有現金。相反，其中大部分資金用來投資，向房產擁有者和公司提供貸款，或者購買債券。這麼做沒有問題，前提是：第一，這些投資不會陷入困境；第二，存戶不會開始擔心銀行的健康狀況，也不會爭先恐後地在收銀台資金枯竭之前取走他們的錢。在3月9日星期四，存戶非常擔憂矽谷銀行的投資組合，突然要求取回 420 億美元。第二天早上，聯邦存款保險公司 (Fedral Deposit Insurance Corporation ，簡稱FDIC)關閉了這間位於加州聖克拉拉的銀行，以阻止資金流失。到周日晚上，聯邦監管機機構表示，他們將為所有存款提供擔保，包括超過聯邦存款保險公司通常保護、限額 25 萬美元的部分。

那麼，是什麼引發了所有人對矽谷銀行的恐慌呢？

催化劑似乎是矽谷銀行試圖籌集資金——大約價值 225 億美元的新股本。這等於告訴人們可能有大問題一—否則矽谷銀行為什麼要嘗試這麼做？這間銀行還表示，它正在出售部分資產，以「增強我們的財務狀況」和「提高盈利能力」。這些話以粗體字出現在公告頂部，但每個人都只注意到下面的內文：「與出售有關的收益損失約為18億美元。」矽谷銀行對持有的債券進行了大清洗。3月9日，這間銀行的股價下跌了驚人的60%。矽谷著名的風險投資公司開始建議他們投資的公司取出存款。

這是不是類似2008年銀行持有大量不正常的按揭貸款時的情況？

奇怪的是，並非如此。矽谷銀行沒有投資任何不可靠的債務。它持有價值數十億美元、可靠的按揭貸款證券，還持有被認為是世界上最安全資產的美國國債。在這種情況下，安全的意思就是，只要該銀行持有這些債券直至過期，它就能連本帶息地收回資金。然而，與此同時，這些債券的價值隨著利息的升降而漲跌。這意味著，雖然該銀行末承擔很多信貸風險，但它的利率風險非常高。

什麼是利率風險？

與2008年房地產市場崩盤時無法收回資金的風險相比，利率風險聽起來可能有些抽象。但是，詢問任何交易過債券的人——誠然，你也許不太會在 Robinhood 應用程式上買賣債券一一他們會告訴你，加息可能是真正的殺手。購買債券的投資者希望獲得與當前利率相匹配的收益率。假設新發行的美國國債每年帶來4%的利息。如果你持有收益率為2%的債券並且想要出售它，你就必須把價格降到足夠低的水平，這樣買家最終能通過他們支付的折扣價格獲得4%的收益率。因此，每當利率上升時，債券價值就會下跌。對於不買賣債券的普通投資者來說，這可能無關聚要，但銀行和其他機構卻可能頭疼不已。

矽谷銀行為何持有這麽多債券？

它一開始就取得了巨大的成功：三年前，該銀行的客戶存款為620 億美元。這還算不錯。但是，到去年底，存款己猛增至大約 1750 億美元，這是在疫情驅動下，科技行業大增長的結果。由於矽谷銀行是灣區最著名的風險投資公司的首
選機構，他們支持的初創公司也使用這間銀行。2021年，風險資本支持的公司籌集了破紀錄的3300 億美元資金，幾乎是2020年的兩倍。隨著成功的首次公開募股、合併和初創公司資本注人，資金飛速流進這間銀行。

這間銀行不得不把錢放在其他地方。但是，這種資金湧入恰逢一段利率低谷期—聯儲局為了支撐經濟度過新冠疫情緊急期，而設法創造的利率環境。為了獲得高一點的回報，矽谷銀行可以購買期限較長的債券。一般來說，期限較長的債券在利率上升時對貶值更為敏感。這間銀行的押注被證明是一個致命錯誤：俄烏戰爭後，能源價格飆升，供應鏈凍結，通脹率急劇上升。聯儲局的態度來了個大轉彎，突然開始提高基進短期利率，將一年前接近零的利率水平推向了5%。

由於會計規則，矽谷銀行投資組合的真實價值不為人知，但如果按照當前的市場價值定價，到2022年底，它的損失應該超過 150 億美元。矽谷銀行並不是唯一一間出現這種債券投資賬面損失的銀行，但它還有另外一個問題：存戶。

存戶不能等它走出困境嗎？

矽谷銀行其實擁有很多在銀行界被稱為「熱錢」的存款一，一旦投資這種存款，就會讓銀行資產突然膨脹，但也可能瞬間消失。隨著科技行業陷入低迷，該銀行的許多客戶己經在燒錢，並開始提取矽谷銀行賬戶中的資金。此外，矽谷銀行專門服務的企業在該銀行的存款遠多於普通客戶-通常遠高於聯邦存款保險公司的保護限額。

所以這次事件又可以歸咎於社交媒體嗎？

科技的發展可能確實加快了傳播速度，但矽谷銀行顯然存在一些潛在的風險管理問題。更令人擔憂的是銀行周末關閉後發生的事情，當時没有人確定大存戶將面臨什麼狀況。一些在科技和金融領域廣受關注的人士在 Twitter 上發出警告：一有時甚至會全部採用衝擊眼球的大寫字母-一如果聯邦政府不介入，全國各地的銀行都可能在周一早上倒開。還有人請求大家保持冷靜。安聯(Allianz)首席經濟顧間、Bloomberg Opinion專欄作家埃爾-埃里安(Mohamed El-Erian )發表帖文說：「Twitter上的一此計質誇大了銀行系統面臨的風險。風險在於，此類計算會助長過度焦慮，加劇系統不穩定性。」隨著喋喋不休的議論越演越烈，很明顯，銀行監管機構可以用來平息事態的時問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少。

誰應該對此負責？

現在顯而易見的是，這間銀行沒有意識到它的利率風險，同時，存戶基礎過度集中於單一行業。但銀行監管機構審查資產負債表時，顯然也沒有看到這些定時炸彈。聯儲局開始對砂谷銀行受監管的方式展開一項內部調査。該銀行行政總裁貝克
爾(Greg Becker )曾擔任三藩市聯邦儲備銀行（它是矽谷銀行的主要監管機構之一）的董事，直到該銀行倒開之日。
美國前總統特朗普在2018年簽署了一項放寬監管措施，廢除了一些旨在維持大銀行穩定性的規定，其中包括要求擁有500 億至2500億美元資產的銀行接受年度壓力測試。（儘管最近的測試並末關注利率風險。)矽谷銀行和其他地區性銀行的遊說人員和高層曾敦促國會放寬監管，認為它們不像摩根大通（JPMorgan）或高盛(Goldman Sachs）那樣存在系統性風險。事實證明這不是真的。

還有什麼其他需要擔心的事情嗎？

3月15日，美國銀行業的不良情緒波及本己陷入困境的瑞士銀行業龍頭瑞信(Credit Suisse），股價下跌了24%。另外還有一個巨大的風險：今年稍晚時，美國財政部可能無法支付國家賬單，除非國會提高政府獲淮承擔的債務數額的自設上限。